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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放心但是没有理由拒绝,从脖子上解下围巾放在他的身旁:“带上,冷。”

钟离又陷入了沉默,邢岳叹了一口气把围巾围到他的脖子上,然后帮他把外套的拉锁拉好,凑到他的耳边小声的说:“我在家里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刚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声音:“你在哪个家等我?我已经没有家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办法招待你了。别等我。”

“在我们家,以后我做你的家人。”邢岳没有回头:“至少你还没有失去我至少我还在你的身边。”

钟离一直背对着邢岳,直到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停尸房里面才慢慢的转头。

与停尸房相连的那条长长的走廊点着和外面一样惨白的灯光,邢岳的影子被抛在了身后。自己一直是追随那个高大的身影。一直以来那个人在自己的心里永远都是对的,无所不能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傅。但是今天他迷茫了。他能感觉到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和他唱着反调。

手上的眼泪还没有干,没有纸巾全部都抹在了外套上面。他没有哭,眼泪全都是邢岳的。他也想哭,但是眼睛里面生疼,却没有一滴眼泪,是不是如果真的哭出来,流下来的不是泪水而是血。

该怪他吗?

接到电话之后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办法想。匆匆的赶到医院被告知母亲已经过世,但是在凌晨的时候曾经清醒过一次。那时候自己在哪里?自己舒舒服服的躺在人家家里。师傅帮他接了那通电话,去了医院,没有告诉他。

该怪他吗?他没有把自己晃醒要自己和他一起去医院。

不该怪他吧。师傅也是好心,还帮自己给了陪护钱,彻夜帮他照顾母亲。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如果没有师傅的话,自己是不是现在已经烧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他以为只要一晚上没有什么,自己只是错过了一次探望,还有明天,还有下一次。但是没有下一次,都是因为他在自己的缘故,永远错过了。是他爽约了,迟到了。

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需要被责备,没有人需要愧疚。师傅他不应该流泪,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他不欠自己的,而是自己欠他的。

颈间围巾还带着邢岳的温度,他把围巾解下来放到钟母的手里,然后紧紧的握住抵在自己的额头将脸埋在围巾里面:“妈,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我没让您看到我成为优秀的警察。我也没能让您看到我结婚生子。如果我以后不会有孩子您不会怪我吧。刚才来的那个人是我在警局里面的师傅,你昨晚见到他了对不对?他人特别好。对不起,妈,我好像喜欢男人。”

握住钟母的手不断地收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师傅,对不起,就算我喜欢你也不会告诉你。我欠你太多,没有我的话你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负担。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很庆幸我喜欢你,但我也很庆幸我没有告诉你。

出殡仪馆的时候正好门口有出租车,从阴森荒凉的郊区回到了明亮的市区仍然不能让邢岳适应。

混混噩噩的回了家没有回自己的卧室而是去了钟离的卧室。坐在床上,环视着周围的摆设。这间卧室里面已经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塞满了钟离的东西。床单和被罩依旧用的是薰衣草味道的洗衣液,但是似乎有一种钟离自己独特的和自己不一样的味道。

不只是这间卧室。客厅里面有钟离的拖鞋,卫生间里面有钟离的洗漱用品,厨房里面有钟离的马克杯,阳台里面有钟离刚洗完的衣服。

钟离,钟离,钟离。这间屋子现在不只是他的,也是钟离的,而且就算以后这里面也摆满了钟离的东西他也愿意,甚至他在期待以后的每一天屋子里面都堆满了钟离的东西。

但是现在这些物品的主人不在这件充满他东西的屋子里面。

到厨房拿起马克杯,没有用自己那只幼稚的杯子,而是拿起了钟离平常用的那只素色的杯子。

温热的水从口腔一直流到胃里面,嘴唇贴着杯口,手指贴着杯身。

自己是喜欢的吧。

他真的很想让钟离做自己的家人,以后可以亲密的用一只杯子喝水,衣服放在一个衣柜里面,睡觉在一张大床上。

一开始玩笑说的话到最后却变成了真的,自己真的喜欢上了男人。

手机一直没有关机,心里想着或许钟离会给自己来电话,但是一晚上甚至连一个短信音也没有,整整安静了一夜。

起来的时候满脸的倦容,甚至比前天晚上彻夜未眠还要疲惫。洗漱的时候习惯的看向一边的摆在一边的漱口杯愣了一下,没来得及吐出去的牙膏沫沾到了睡衣上。

那天钟离也这样过吧,自己现在脑袋里面在想他,那时他的脑袋里面在想谁。

第一次早上磨蹭了半天才收拾好,打开公文包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打复印纸,把它们拿出来细心地用燕尾夹夹好放回到抽屉里面。本来是整理出来早上早餐的做法,现在一个人的话吃什么都无所谓了吧。

看向床头的手机,指示灯有一闪一闪的蓝光,心里猛地跳了一下。直接从床上趴过去伸手拿过来手机,迫不及待的划开屏幕,但是脸上的笑容又一下子隐了下去,只是一条不痛不痒的推送消息。

有些懊恼的把手机扔到床上,手机无辜的在柔软的床垫上弹了几下,但又很快被邢岳拿了回来,攥在手里。

通讯录里面,那个人中规中矩的名字,只要自己动动手指划一下就可以打过去一个电话,可以听听他的声音,问问他怎么样了。但是最后还是没有那样的勇气。

早餐恢复了干巴巴没有味道的切片土司,甚至连果酱都懒得伸手到柜子上面去拿反正也没有人会管他这些事情,怪无趣的。

“今天钟离还是不来上班吗?”王曼曼像昨天一样抻着脖子往门外看,但是仍然没有看到钟离的身影:“我说组长,钟离感个冒而已今天还没来不会是你想帮他翘班吧。”说完一脸坏笑的看着正在脱外套的邢岳。

“钟离的母亲去世了,这一阵应该都不会来上班了。”

“怎么会这样……”刚刚还在等着看邢岳吃瘪的王曼曼一下子觉得手足无措:“对不起。”

本来就挺安静的办公室变得更加安静了。

邢岳挂好外套,说:“你们先工作吧,我去找方局给他请个假。”

“嗯。”王曼曼低头答应了一声。

陈宁看王曼曼情绪不太好,赶紧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她。

“我刚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王曼曼把头埋到手臂里面趴在桌子上。

“你别自责,毕竟你不知道。”陈宁也不知道应该说点啥,只能尴尬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别胡思乱想了。”

“哦。”她的声音传出来闷闷的:“你先去工作吧,我想先自己趴一会儿。”

“行。”

其实王曼曼还是觉得挺难过的,她没有经历过亲人逝去的痛苦,但是她知道那肯定是一种不好受的滋味。而自己偏偏在这种悲伤的时候用那种嬉笑的语气去开玩笑。虽然对方是邢岳,但是无论是谁也会感到不舒服吧。

趴了一会儿,王曼曼还是起来了,看着在一边盯着她的陈宁笑了笑:“我没关系啦。你要是再溜号被看到的话一定会被训的。”

“哦。”陈宁挠了挠脑袋:“总之,你别不开心了,也不是全都怪你。”

两个人正说着话的时候邢岳回来了,王曼曼看起来像是要站起来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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